成熟的稻粒脱落飞溅出去。
女人和孩子忙着收拢四散的稻谷,扒去稻草碎屑,迎风扬净,再将干净的稻谷摊在另一处晾晒,秋日天高气爽,凉风习习,倒是十分有利于他们的劳作。
绞花机是靠人力摇柄操作的,张永年和王氏足足做了一天,手都累酸了,却是连一半都没做完,张永年不免有些心焦。
天完黑了,在杜梅再三催促下,收稻谷的和轧棉花的才一起收工吃饭。晚上的饭菜十分丰盛,许氏的厨艺又十分好的,杜梅拿出烧酒给他们每人喝了一点,当解乏。
林家的女人和孩子在杜梅家挤挤睡,男人都跟杜钟走了,因打下的稻谷还堆在打谷场上,林勇和林胜年轻,他们在稻谷旁边守着睡了一夜。打谷场上看稻谷的不止一家,夜半鼾声此起彼伏,正是秋收里响亮的印记。
张永年在棚里挂了马灯赶工,绞花机的声音在秋夜的虫鸣里响了半夜,合着打谷场上的鼾声,是这一年秋天乡人们最深的记忆。
第二日傍晚,在乡人们艳慕的眼光里,杜梅家的稻谷部收完,十几麻包整齐地码着,任谁看了都很眼热,杜梅家的稻子同样遭了蝗灾,可她家的一点没有减产,看着还比她阿爷种的那会儿的收成还要好。
“阿钟。”杜世城拄着一根棍子,颤颤巍巍地寻到打谷场上来。
“世城叔,您莫急,明儿我们就到你田里收割,两天就能见新稻。”杜钟自是知道杜世城为啥而来,不待他开口,便直接说道。
“我田里虽减产些,可你和杜树也没有这么快。”杜世城见杜钟说两日就能做好,不免有些着急,只怕他敷衍糟蹋粮食。
“不是的,梅子说,到时让林家兄弟也来帮忙,这不是很快嘛。”杜钟见他误会,也不恼,只细细说了缘由。
“梅子真这么说的?”杜世城语音颤了下。
他想起当初老婆子变着法儿欺负二房,如今杜梅尚能不计前嫌这般待他,心里着实不是滋味。
“这有什么可诓骗您的!”杜钟埋头干活,并没有注意杜世城变了的脸色。
“二金啊……”杜世城干瘪的嘴角翕动,呐呐地低叹。
二金是杜世城三个儿子中性子最好,做活最不惜力的,然而好人不长命。他的死,几乎一夜之间就把杜世城打倒了,因二房连生四个丫头,老婆子十分不省事,家里鸡飞狗跳,一直不太平,导致他气急攻心,身体每况日下,如今衰败至此,反要二房的大丫头杜梅来怜悯帮衬,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!
思前想后,杜世城后悔不及,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卖?他慢慢踱回家去,心中暗想,有些事情看来是该早作打算了。
瞧着张永年的进度,轧棉花弹棉被还需不少时日,眼下稻谷颗粒归仓,收成与往年差不多,杜梅没什么可担心的,遂将家里交给母亲和妹妹们,自顾忙自己的事去了。因大丫要照顾黄一平,牛二和黑蛟龙要帮着看护宋家的粮船,如此,杜梅每日都得到射山镇的粮铺里去照应,宋玖自然一直跟着她,也一直试图劝杜梅改主意。
杜梅被这个话痨念得耳朵生老茧,实在没法,只得把他带到叶青那里,没想到,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少年,居然十分投缘,在杜家沟重阳宴上一别之后,这会儿见了,分外亲切。
杜梅丢下他俩,回去照顾粮铺,一时耳边清净了许多,她便拿出贺联送她的那本医书来看。
这书着实是个宝贝,上面的文字虽然艰涩难懂,而旁边的批注却十分详实,而这批注因字体不同,墨迹不一,杜梅基本能判断出写批注的至少有三人。
因要看原文,还要看批注,既要理解又要记忆,杜梅看得十分慢,这会儿也不过看了十来页。
钟毓向来脚步轻,他进来的时候,正看见神贯注的杜梅趴在柜台后面看书,此时的杜梅正看到一处不懂的地方,蹙眉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