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铁是一种原始的锻造工艺,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的农村是很常见的。我们那里管打铁的人叫“打铁的”。
那时候,村里偶尔来了打铁的,小孩子会围着看上半天。他们在大槐树下支个大火炉,炉边架一个风箱,一个人坐着不停地拉风箱,风吹进火炉,炉膛内火苗直蹿。
要锻打的铁器先在火炉中烧红,然后,由一个年纪稍大的用铁钳子夹着放到铁砧上,拉风箱的也站起来,和另一个人抡起大铁锤,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,那多半打的是大物件。
小物件一般是两个人操作,其中一个右手握小锤,左手握铁钳,另一个拿着大锤敲打。至于打铁的打了什么,打得怎么样,我们并不关心,只是喜欢看铁锤落下时那四溅的火花,爱听那叮叮当当的捶打声。
有时候,打铁的还会把打完的东西放进水里,随着“吱吱”的响声,冒出一阵白烟,我们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,一边吸着鼻子,一边用手去扇随着那股白烟飘出的怪味儿。男孩子胆大,喜欢围在打铁的身边,偶尔有火星溅到他们身上,引起一阵尖叫,打铁的就会大声斥责“隔远点!隔远点!”
记忆里打铁的都赤裸着上身,胳膊又黑又粗,当烧红的铁器放到铁砧上的时候,他们就往手心里吐上口唾沫,然后抡起铁锤不停地打。
在叮叮当当的捶打声里,随着那火花的飞溅,我的心会一阵阵地缩紧,我总是担心那些飞溅的火星会烧到他们。其实,火星经常会落到他们的身上,甚至是裸露的胳膊和手上,但从来没听到过他们尖叫。
打铁的打制的东西既有锄、铡、镰、锹等生产工具,又有剃刀、菜刀、门环等用品,和千家万户的生活密切相关。记得那时候,爷爷经常会念叨“打铁的怎么还不来啊?”终于等到他们来了,就把钝了的锄头送去铣一下,或者把一块废铁送去让他们打把小铲子。
生产队解体之后,打铁的就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。
义乌福田街道祖科塘村内,一个低矮通透的铁匠铺倔强地站在路旁。“叮当……叮当……”,一阵阵清脆而有节奏的打击声不时引得路人纷纷前来探寻。
炉里的火烧得正旺,打铁铺的主人今年56岁的金后高正一手握着一根铁钳,熟练地夹起一块铁块,放在熊熊炉火中烧烤,另一只手拉着风箱鼓风,火势逐渐加大。他取出通红的铁块,放置于铁墩上,锤声落下,铁花四溅……
“生红炉,烧黑炭,坐南朝北打东西。”铁匠,一个诗仙李白笔下带着些江湖侠气的职业,近年来却随着机械制造业的发展,已然渐远渐失。然而在城市中,却还有着那么一些执着的人,依旧坚守着这门千锤百炼的手艺。
“1948年,老父亲为谋得一门好营生,去现在的江东街道鲶溪附近拜了老铁匠为师,当了学徒,一晃就过去了近70年。”金后高说,加上父亲的师傅辈,他算打铁匠第四代。
见到记者,金后高兴奋地搬出家中的“老古董”,迫不及待地演示起传统打铁术。“不用一点机械的力量,就靠人力和自然反应,我就能给你打出一把锋利的刀来。”话语间,尽是骄傲的神情。
屋外,寒风呼呼直吹;屋内,炉火轻盈跃动。把铁烧红后,金后高从一字排开的工具中选了一把钳子咬住铁块,拿锤子锤打;稍打出形状后,就把铁放在铁匠台,和父亲金积善一起挥动锤子,“叮哐叮哐”连续击打。
把铁打成形后,再回炉淬火,炉火把父子俩的脸映得通红,脸上渗起细细密密的汗珠,他们的眼神是那样的热情而专注。
俗话说:世上有三苦,撑船打铁磨豆腐。自古以来,打铁便是一个艰辛的行业。金后高的打铁铺十分简陋,各种铁器和工具把小屋塞得满满当当,常年敲打中飞扬出来的铁屑把一切物件都“染”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