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。整个耶律家族被杀得片甲不留,他们那些原来的奴仆就被卖来卖去,终于流通到了玄栋手里。
由此可见,一切像是被某人肆意地操控着,
他派人去找布日古德说,契丹勾结大楚谋反。又派人去找玄楠说,契丹要投诚。单凭只言片语,便挑起两国相斗。
得了玄栖后,布日古德野心渐大,听了吴岳的计谋后,就想引出玄楠一举灭掉大楚。然而,这一交锋后,布日古德明白了这个南朝小皇帝的心智手段毫不逊色他任何的对手。而玄楠也意识到要想收复燕云,凭大楚此刻的国力仅能维持现有的局面。若内部不是铁板一块,一切都是空谈。
玄楠的手指轻叩在吴岳二字的上面,脑海中闪过所有事情一个个节点的片断。
在上元节时,玄栖向他推荐了胡度谷。然后自荐去契丹查探状况。
春闱科考时,宋楚违纪落榜,而后去怡红院一掷千金买下花魁白露。
冰蓝去崇德公公府捉奸,却撞上了宋楚受贿。前来送钱的蒙古奸细交代了乐水郡王被俘获的消息,且是宋楚告知蒙古乐水郡王的行踪。
不久,蒙古使者提出条件交还乐水郡王。
接下来是会盟,然后是突袭包围,再然后是孙周献城……
然后在汴梁造谣自己被俘,河间城破的谣言。
最后留给他一枚绚丽的烟花,私炮房燃起熊熊大火。
事情之复杂,已经不是个人能盘左右的。可是他也达到了他目的。他不在意大楚,也不在意蒙古得失。他要是汴梁大乱,他可以趁机逃走。
他也许是随着那些达官贵人先走的,也许是混在踩踏的百姓中冲出城的。
接着便是往西走,南下入蜀。他的谋划之深,应该再抓不住他了。
想到这儿,玄楠已经看完结案陈词的最后一个字,合上了奏折。
吴岳,好深的心机。这么多复杂的环节,错一步就都完了。但是两千多条人命,也就这样陨落。他回到蜀地以后,意味着削番变得更加艰难。
他坐在未央宫的廊下,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,唤道“王喜……”
杜仲跺着小步子来到他身旁,轻轻唤道“陛下。”
他的声音如男子一般沉稳,玄楠抬头去看他,那是一张与王喜一样白白净净,没有一点胡渣的面容,只不过年纪大了些,约莫四十岁。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王喜,已经不在了。
“新的总管黄门?你叫什么?”玄楠问。
他点点头道“奴才叫杜仲。”
玄楠观察到他的目光从自己手里的奏折上挪开然后低下了头,不禁问道“你认字?”
杜仲点点头。
"以前在勤政殿见过你。你在宫里当差多久了?”
“二十年了。”杜仲答。
“二十年,二十年了……”玄楠喃喃自语“朕来汴梁也就十年而已,王喜陪了朕也有十四年了……”
玄楠看着廊下灯光映在杜仲满是沟壑的脸上又问“你不是童子净身的?”
杜仲摇了摇头道“奴才的父亲原来是个教书先生,十五岁时被金人抓进宫里的。”
玄楠听着寥寥数语道出一个小康之家的在乱世里的心酸,不觉愧疚道“肉食者鄙,害你如此。说来造成这些事的根源都是朕的先人……”
“奴才不敢。”杜仲咯噔跪在地上,脑门紧贴地面,不敢起身。
玄楠欲扶,却有伤在身,又问道“你的家人还在吗?”
杜仲眼眶湿了,沉默了半晌,终于咽下了喉间的酸涩道“都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