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可叙,功亦宣酬。”
于是郭仲翔得授蔚州录事参军。自从离家到今,共一十五年了,他父亲和妻子在家闻得仲翔陷没蛮中,畜无音信,只道身故己久。
忽见亲笔家书,迎接家小临蔚州任所,举家欢喜无限。仲翔在蔚州做官两年,大有声誉,开迁代州户曹参军。又经一载,父亲一病而亡,仲翔扶枢回归河北。
丧葬己毕,忽然叹曰“吾赖吴公见赎,得有余生。因老亲在堂,方谋毒养,未暇图报私恩。今亲段服除,岂可置恩人于度外乎?”访知吴保安在宦所未回,乃亲到嘉州彭山县看之。
不期保安任满,家贫无力赴京听调,就便在彭山居住。六年之前,患了疫症,夫妇双亡,葬在黄龙寺后隙地。儿子吴天从幼母亲教训,读书识字,就在本县训蒙度日。仲翔一闻此信,悲啼不己。因制缀麻之服,腰桎执杖,步到黄龙寺内,向家号泣,具礼祭奠。奠毕,寻吴天相见,即将自己衣服,脱与他穿了,呼之为弟,商议归葬一事。乃为文以告于保安之灵,发开土堆,止存枯骨二具。仲翔痛哭不己,旁观之人,莫不堕泪。仲翔预制下练囊二个,装保安夫妇骸骨。又恐失了次第,敛葬时一时难认;逐节用墨记下,装人练囊,总贮一竹笼之内,亲自背负而行。
吴天言说道,是他父母的骸骨,理合他驮,来夺那竹笼。仲翔那肯放下,哭曰“永因为我奔走十年,今我暂时为之负骨,少尽我心而己。”
一路且行且哭,每到旅店,必置竹笼于上坐,将酒饭浇奠过了,然后与天相同食。夜间亦安置竹笼停当,方敢就寝。嘉州到魏郡,凡数千里,都是步行。他两脚曾经钉板,虽然好了,终是血脉受伤。一连走了几日,脚面都紫肿起来,内中作痛。看看行走不动,又立心不要别人督力,勉强捱去。有诗为证酬恩无地只奔丧,负骨徒行日夜忙。遥望乎阳数千里,不如何日到家乡?
仲翔思想“前路正长,如何是好?”天晚就店安宿,乃设酒饭于竹笼之前,含泪再拜,虔诚哀恳“愿吴永固夫妇显灵,保仲翔脚患顿除,步履方便,早到武阳,经营葬事。”
吴天这时候也从旁再一拜祷。到次日起身,仲翔便觉两脚轻健,直到武阳县中,不疼痛。此乃神天护吉人,不但吴保安之灵也。
再说仲翔到家,就留吴天相同居。打扫中堂,设立吴保安夫妇神位;买办衣袁棺捧,重新殡殓。自己戴孝,一同吴天守幕受吊。雇匠造坟,凡一切葬具,照依先葬父亲一般。又立一道石碑,详纪保安弃家赎友之事,使往来读碑者,尽知其善。又同吴天庐墓一年。
那一年中,教训天经书,得他学问精通,方好出仕。
倏忽一年后,需要到长安补官,念吴天无家末娶,择宗族中侄女有贤德者,督他纳聘;割东边宅院子,让他居住成亲;又将一半家财,分给天过活。
正是昔年为友抛妻子,今日孤儿转受恩。正是投瓜还得报,善人不负善心人。
仲翔起服,到京补风州长史,又加朝散大夫。仲翔思念保安不己,乃上疏。
其略曰臣闻有善必劝者,固国家之典;有恩必酬者,亦匹夫之义。臣向从故姚州都督李梦进御蛮寇,一战奏捷。臣谓深入非宣,尚当持重,主帅不听,军覆没。臣以中华世族,为绝域穷困。蛮贼贪利,责绢还俘。谓臣宰相之侄,索至于匹。而臣家绝万里,无信可通。十年之中,备尝艰苦,肌肤毁剔,靡刻不泪。牧羊有志,射雁无期。而遂州方义尉吴保安,适到姚州,与臣虽系同乡,从无一面,徒以意气相慕,遂谋赎臣。经营百端,撇家数载,形容憔悴,妻子饥寒。拔臣于垂死之中,赐臣以再生之路。大恩未报,遽尔淹段。臣今幸沾朱级,而保安子天,食藿悬鹑,臣窃傀之。
况且天年富学深,足堪任使。愿以臣官,让之天。庶几国家劝善之典,与下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