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九公道“说话只有一句,两句,怎么叫做半句?”
林之洋道“他的说话虽是一句,因他无情无绪,半吞半吐,及至到俺耳中,却只半句。俺因他们个个把俺冷淡,后来走开,俺同妹夫商量,俺们彼此换了衣服,看他可还冷淡。登时俺就穿起绸衫,妹夫穿了布衫,又去找他闲话。那知他们忽又同俺谦恭,却把妹夫冷淡起来。”
多九公叹道“原来所谓两面,却是如此!”
唐敖道“岂但如此!后来舅兄又同一人说话,小弟暗暗走到此人身后,悄悄把他浩然巾揭起。不意里面藏着一张恶脸,鼠眼鹰鼻,满面横肉。他见了小弟,把扫帚眉一皱,血盆口一张,伸出一条长舌,喷出一股毒气,霎时阴风惨惨,黑雾漫漫,小弟一见,不觉大叫一声‘吓杀我了!’再向对面一望,谁知舅兄却跪在地下。”
多九公道“唐兄吓的喊叫也罢了,林兄忽然跪下,这却为何?”
林之洋道“俺同这人正在说笑,妹夫猛然揭起浩然巾,识破他的行藏,登时他就露出本相,把好好一张脸变成青面獠牙,伸出一条长舌,犹如一把钢刀,忽隐忽现。俺怕他暗处杀人,心中一吓,不因不由腿就软了,望着他磕了几个头,这才逃回。九公!你道这事可怪?”
多九公道“诸如此类,也是世间难免之事,何足为怪!老夫痴长几岁,却经历不少。揆其所以,大约二位语不择人,失于检点,以致如此,幸而知觉尚早,未遭其害。此后择人而语,诸凡留神,可免此患了。”
当时唐、林二人换了衣服,四人闲谈。因落雨不能开船。到晚,雨虽住了,风仍不止。正要安歇,忽听邻船有妇女哭声,十分惨切。
话说唐敖听邻船妇女哭的甚觉惨切。即命水手打听,原来也是家乡货船,因在大洋遭风,船只打坏,所以啼哭。
唐敖便道“既是本国船只,同我们却是乡亲,所谓‘兔死狐悲’。今既被难,好在我们带有匠人,明日不妨略为耽搁,替他修理,也是一件好事。”
林之洋接话道“妹夫这话,甚合俺意。”随命本手过去,告知此意。那边甚是感激,止了哭声。因已晚了,命水手前来道谢。大家安歇。
天将发晓,忽听外面喊声不绝。唐敖同多、林二人忙到船头,只见岸上站着无数强盗,密密层层,约有百人,都执器械,头戴浩然巾,面上涂着黑烟,个个腰粗膀阔,口口声声,只叫“快拿买路钱来!”
三人因见人众,真个是吓的魄散魂飞!
林之洋只得跪在船头道“告禀大王俺是小本经纪,船上并无多货,那有银钱孝敬。只求大王饶命!”
那为首强盗大怒道“同你好说也不中用!且把你性命结果了再讲!”
手举利刃,朝船上奔来。
这当儿,忽见邻船飞出一弹,把他打的仰面跌翻。只所得刷、刷、刷……弓弦响处,那弹子如雨点一般打将出去,真是“弹无虚发”,每发一弹,岸上即倒一人。
唐敖看那邻船有个美女,头上束着蓝绸包头,身穿葱绿箭衣,下穿一条紫裤,立在船头,左手举着弹弓,右手拿着弹子,对准强人,只检身长体壮的一个一个打将出去,一连打倒十余条大汉。剩下许多软弱残卒,发一声喊,一齐动手,把那跌倒的,三个抬着一个,两个拖着一个,四散奔逃。
唐敖同多、林二人走过邻船,拜谢女子拯救之恩,并问姓氏。
那女子还礼道“婢子姓章,祖籍天朝。请问三位长者上姓?贵乡何处?”
唐敖道“他二人一姓多,一姓林。老夫姓唐名敖,也都是天朝人。”
女子道“如此说,莫非岭南唐伯伯么?”
唐敖道“老夫向住岭南。小姐为何这样相称?”
女子道“当日侄女父亲曾在长安同伯伯并骆、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