逼而已。他自始自终,都不是道家信徒,而是真正的儒家子弟。他平素好谈鬼神,却绝非“不问苍生问鬼神”那般昏聩。他是有使命感的,毕生行止,皆为了经世济国,从未轻言放弃。
他能鞭笞自己少年时的雄心勃勃到何种程度,便能将如何巧妙地避开奸佞锋芒、更为彻底地辅佐君王之计施展到何种程度。
杏花可以飘零,社稷不可倾覆,苍生不可茹苦,大唐不可再这般失控地向深渊滑去。
李泌回过头,看着面前这两位并非庸常之辈的年轻人。大唐,本可以有更多这般清贞多才、典雅坚韧的年轻人,然而战乱,可以将整个天下变得满目疮痍,还谈什么英才辈出?
自己已经六十三岁了,而当今圣上所面临的局面,远比他的曾祖父、祖父和父亲的时代危急凶险得多。
他李泌,确实应该在大行之前,再拼尽力一次。
阵阵春风拂过,枝头的杏花再次如雨飘落,婉婉轻扬,煞是好看。
李泌澎湃的情绪平静了些,复又在石凳上坐下,向二人道“陆学士,皇甫夫人,圣上暂时令皇甫中丞领吐蕃兵驻于西境,倒确是明智之举。但局势往往一日千里,老夫只怕,朔方军终有异动,届时吐蕃军不得不进到中原。”
若昭面上陡然阴云密布。她绝非指望夫君觅封侯的势利妇人,本就从内心反对大唐向吐蕃借兵,更不愿皇甫珩成为这支异族军队的首领。
此际听李泌如此提及,若昭也忧心忡忡道“倘使吐蕃军真的于收复长安、平定叛军上建功出力,那安西北庭,依着唐蕃盟誓,岂不是要拱手相让给吐蕃?依愚妇之见,若给,自此不但商路阻隔,而且吐蕃占据如此广阔的城池田地,国力可迅速势隆,东进侵我中原,将变得更为容易。若不给,只怕内忧未解,外患又起。”
李泌听罢,暗赞道,皇甫家果然娶了个见识不凡的女子。如此思谋,若老夫称她一声“小友”,她亦能当得。
只是旋即,他的心头又掠过一层隐忧。
如今这夫妇二人,心思并不同向,只怕今后在姻缘里,未必会一帆风顺。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