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坊里,宋四公写了书,分付赵正,相别自去。宋四公自在谟县。
赵正当晚去客店里安歇,打开宋四公书来看时,那书上写道师父信上贤师弟二郎、二娘子别后安乐否?今有姑苏贼人赵正,欲来京做买卖,我特地使他来投奔你。这汉与行院无情,一身线道,堪作你家行货使用。我吃他三次无礼,可千万剿除此人,免为我们行院后患。
赵正看罢了书,伸着吞头缩不上。“别人便怕了,不敢去。我且看他,如何对副我!我自别有道理。”再把那书折迭,一似原先封了。
明日天晓,离了客店,取八角镇;过八角镇,取板桥,到陈留县,沿那汴河行。到日中前后,只见汴河岸上,有个馒头店。门前一个妇女,玉井栏手巾勒着腰,叫道“客长,吃馒头点心去。”门前牌儿上写着“本行侯家,上等馒头点心。”
赵正道“这里是侯兴家里了。”走将入去,妇女叫了万福,问道“客长用点心?”
赵正道“少待则个。”就脊背上取将包裹下来。一包金银钗子,也有花头的,也有连二连三的,也有素的,都是沿路上觅得的。
侯兴老婆看见了,动心起来,道“这客长,有二三百只钗子!我虽然卖人肉馒头,老公虽然做赞老子,到没许多物事。你看少间问我买馒头吃,我多使些汗火,许多钗子都是我的。”
赵正道“嫂嫂,买五个馒头来。”
侯兴老婆道“着!”楦个碟子,盛了五个馒头,就灶头合儿里多撮些物料在里面。
赵正肚里道“这合儿里便是作怪物事了。”
赵正怀里取出一包药来,道“嫂嫂,觅些冷水吃药。”
侯兴老婆将半碗水来,放在卓上。赵正道“我吃了药,却吃馒头。”赵正吃了药,将两只箸一拨,拨开馒头馅,看了一看,便道“嫂嫂,我爷说与我道‘莫去汴河岸上买馒头吃,那里都是人肉的。’嫂嫂,你看这一块有指甲,便是人的指头,这一块皮上许多短毛儿。”侯兴老婆道“官人休耍,那得这话来!”
赵正吃了馒头,只听得妇女在灶前道“倒也!”指望摆番赵正,却又没些事。赵正道“嫂嫂,更添五个。”
侯兴老婆道“想是恰才汗火少了,这番多把些药倾在里面。”
赵正怀中又取包儿,吃些个药。侯兴老婆道“官人吃甚么药?”
赵正道“平江府提刑散的药,名唤做‘百病安丸’。妇女家八般头风,胎前产后,脾血气痛,都好服。”
侯兴老婆道“就官人觅得一服吃也好。”
赵正去怀里别搠换包儿来,撮百十丸与侯兴老婆吃了,就灶前颠番了。
赵正道“这婆娘要对副我,却到吃我摆番。别人漾了去,我却不走。”
特骨地在那里解腰捉虱子。
不多时,见个人挑一担物事归。
赵正道“这个便是侯兴,且看他如何?”
侯兴共赵正两个唱了喏。侯兴道“客长吃点心也未?”
赵正道“吃了。”侯兴叫道“嫂子,会钱也未?”
寻来寻去,寻到灶前,只见浑家倒在地下,口边溜出痰涎,说话不真,喃喃地道“我吃摆番了。”
侯兴道“我理会得了,这婆娘不认得江湖上相识,莫是吃那门前客长摆番了?”
侯兴向赵正道“法兄,山妻眼拙,不识法兄,切望恕罪。”
赵正道“尊兄高姓?”侯兴道“这里便是侯兴。”
赵正道“这里便是姑苏赵正。”
两个相揖了。侯兴自把解药与浑家吃了。
赵正道“二兄,师父宋四公有书上呈。”
侯兴接着,拆开看时,书上写着许多言语,末梢道“可剿除此人。”
侯兴看罢,怒从